第十六章有内鬼!
市公安局会议室内,孟德海和安长林正襟危坐,还有其他局领导在场——丢枪,对公安局来说是天大的事!屋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。
曹闯用手比画着高速公路附近的地图:“我们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半径两公里,还是没能找到枪。我们有理由推测,很可能是被袭击者捡走了。”
孟德海沉声说道:“肇事车辆呢?”
“已经从摄像头查到肇事车辆的车牌号,但车在两天前已经报失,车主本人没有作案时间,和我们查的嫌疑人也没有交集。”
孟德海点点头:“安欣怎么样?”
曹闯说道:“在医院里。他提供了个线索,在与袭击他的嫌疑人搏斗的时候,他指甲里留存了嫌疑人的皮肉组织,目前法医正在分析。”
安长林有些沮丧:“如果嫌疑人的信息不在数据库里,这条线索的意义也不大。”
孟德海看了看大家:“大家都提起点儿精神,通过安欣的努力,目前我们掌握了陈书婷这条重要线索,这对案件来说是重大突破!”
安长林点头:“但是现在陈书婷的情绪很激动,如果让她看到安欣的样子,她还能否配合我们,不好说……”
正说着,会议室的门开了,重新包扎后的安欣在李响的搀扶下走了进来。
安欣站好,大声说道:“报告!”
孟德海关切地问: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
“报告,我有重大线索要汇报!”
孟德海连忙说:“讲。”
安欣缓缓地看着众人:“我们的队伍里有鬼!”
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。
曹闯一瞪眼:“安子,嘴上有点儿把门的!”
孟德海摆摆手:“你让他接着说。”
安欣缓了缓情绪:“徐江一定知道我们的计划,才能准确地袭击我的车。要不是我临时改变方案,让陈书婷坐火车回来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孟德海毫无表情:“你怀疑,局里有人把计划泄露给了徐江?”
安欣坚定地说:“不是怀疑,是肯定。”
大家都不吭声。
安欣继续说道:“我建议开展内部调查,找出徐江在警队内的耳目,陈书婷才能放心跟我们合作!”
孟德海一拍桌子,声音高了八度:“我不同意!”
安长林毫不意外,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孟德海沉着脸:“咱们市局这个刑警队最近净出风头了,连市委都盯着呢。这个时候搞内查,是嫌自己日子太舒坦了吗?”
安欣皱着眉:“可是……”
孟德海一瞪眼:“可是什么?陈书婷不配合,那又怎么样?离了她还破不了案了?市局上下百十号人,都是吃干饭的?”
曹闯站起身,说:“李响,你送安欣回医院,验好伤,配合接受调查!找到枪之前,暂停一切工作……”然后转头问询地看着两位局长。
孟德海看着安长林,安长林面无表情,无动于衷。
孟德海说道:“安欣,把证件交上来,先停职反省。”
散会后,安欣追着安长林问:“为什么不同意内查?”
见安长林不搭理自己,安欣穷追不舍:“升官对你们就那么重要?”
安长林叹口气:“官职不重要,重要的是权力。有更大的权力就能做更多的事情,就算包公也用得着尚方宝剑。所以权力并无好坏,要看怎么用。”
“破大案,抓要犯,不正是你们需要的吗?”
“只有立功才能受赏,这种思想恰恰说明你的幼稚。《尉缭子》第三篇的《制谈》,你应该好好读一读。”
深夜,高启强推开白金瀚的包厢门,猛见一个易拉罐飞来,立即机敏地向侧方一躲。易拉罐撞在走廊墙上,裂开,饮料洒了一地。包厢里已经被徐江摔砸得一地狼藉。
得知陈书婷依然活着的徐江刚从泰叔那儿回来,本想放低身段让泰叔出面找陈书婷调和,却不想泰叔记恨之前徐江不给自己面子,给了徐江闭门羹,让他颜面扫地。
高启强关上门,说:“你要是疯疯傻傻的,就别叫我出来,我不想被一个疯子连累。”
徐江指着高启强:“我这样赖谁?还他妈不是赖你?你要是能把那娘儿们做干净了,我用得着低三下四到处求人吗?”
“你给的计划根本不对,陈书婷没坐车回来。”
徐江丧气地说道:“我知道,她临时改的火车。”
高启强一皱眉:“你这个不准确的消息让我差点儿杀了一个警察,所以,我想知道给你消息的是什么人?”
徐江瞪着眼睛:“少管闲事。”
“我是怕你被警察玩了,给你放点儿假消息,做好了口袋等你钻。”
“不可能,除非他不想升官了……”
高启强听到,微微皱了一下眉。徐江也意识到了,赶紧停住话头。
徐江拿出一张纸,说:“这是陈书婷现在的住址,还有她孩子的学校,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,要让她彻底闭嘴。”
“她不是在警察手里吗?”
“我的内线说,她不放心警察,暂时还没供出什么,只好让她先回家了。”
高启强想了想,问:“有没有警察保护?”
“你整出那么大动静,连警枪都敢抢,能没警察保护吗?”
高启强把纸推回给徐江:“送死的事我不做。”
“陈书婷要是跟警察合作,我的活路就断了。但是我死之前一定拉上你全家。”徐江掰着手指头数数,“你、你弟弟,还有在外地读大学的小妹妹,听说长得还不错……”
高启强一巴掌打飞了徐江的酒杯,徐江抬脚踹开高启强,两人扭打在一起。
遥控器不知被谁摁到,动感的音乐突兀地响起……两人打到气喘如牛,凶恶地互瞪了片刻,同时松手。徐江抓起打翻的酒瓶,仰头喝完剩下的“瓶底子”,说道:“搞定陈书婷,你离开京海,我放过其他人,雷雷的事两清!”
“我信不过你!”
徐江指着高启强:“少他妈废话,别逼我反悔!”
回到家中,高启盛询问哥哥和徐江谈得如何。
“他让咱们除掉陈书婷。”说着话,他拿出纸条,“这是住址,还有她孩子的学校。”
“陈书婷到底知道徐江什么把柄,徐江这么怕她?”
高启强摇头:“不知道,但徐江已经被警察逼到绝路了,被抓是早晚的事,咱们要考虑的就是别被他牵连。”
高启盛倒了杯热水,把几片消炎药递给哥哥:“暂时只能跟徐江坐一条船,不能让他落在警察手里。”
“徐江今天答应,只要帮他过了陈书婷这关,他儿子的事一笔勾销。”
高启盛嗤笑:“这你都信?”
“我愿意信他,或者说,我希望他说的真的。本来就是一场意外,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田地?”
高启强揉着太阳穴,显得很疲惫。
高启盛安抚地拍拍哥哥后背:“哥,我知道你累,但是你做的没错。你总是替我们着想,替这个家打算。现在有我帮你,你不用让自己这么累。眼下只有搞清楚陈书婷知道些什么,才能想接下来怎么办。”
放学时间,小学的正门口围满了接孩子的学生家长。
高启盛恢复了学生装束,一副理工男的打扮,手里拿着一沓家教广告传单,不停地四处张望。
一辆轿车缓缓停在路边,副驾驶上下来一名便衣警察,下车时扶了扶耳麦。
便衣警察观察了一下,没发觉异样,打开后排车门,让陈书婷下来。
陈书婷走向校门,和等待孩子的家长站在一起。
高启盛往每个人手里发着资料,慢慢地向陈书婷靠近。“您好,我是辅导班的老师,您家孩子需要家教吗?”简历发到陈书婷跟前,她说:“不需要。”
“可以先试听一节,试听不要钱。我是京海人,教过不少老板家的孩子,说不定还跟您先生认识。”
陈书婷神情明显有了变化。
高启盛没有任何动作,静静地望着她,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。
陈书婷稳住情绪:“你住京海哪里?”
“旧厂街。”
陈书婷眯着眼睛,问:“旧厂街的唐小龙、唐小虎,你认识吗?”高启盛点点头:“认识,他们帮我哥介绍过生意,我哥叫高启强。”陈书婷皱眉低声说道:“你来找我想干什么?”
高启盛笑着说:“我就是来应聘家教的,您给个机会,试听一节课。”说完,高启盛转身就走。
回到家中,陈书婷拿着高启盛递来的传单想了很久,按照上面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。
几个小时后,高启盛通过了门口便衣警察的盘查,站在了陈书婷儿子的面前。
高启盛往书桌旁一坐,说:“你好,我姓高,高启盛,你可以叫我哥哥,也可以叫我小盛。”
晓晨笑了:“那我还是叫你小盛吧!”
高启盛摊开一个习题簿:“把这一页的题目做一下,有不懂的就问我。”
陈书婷站在门口,看晓晨在埋头做题,话里有话地说道:“我到厨房给你们削点儿水果。”
高启盛起身拿起杯子,佯装到厨房里去接水,确信没有引起警察的注意后,跟陈书婷小声说道:“我哥为了帮我开店筹钱,才去找徐雷讨债,惹上现在的麻烦……”
陈书婷恼火地低声说道:“叫他去讨债,没叫他杀人!”
“我哥没杀他,是他自己电鱼出了意外。你相信我们。”
“信又有什么用?我丈夫人都没了。”
“你想给他报仇,所以才跟警察合作。但警察里有徐江的耳目,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陈书婷呆呆地望着高启盛。
高启盛低声说道:“我们能帮你除掉徐江。”
陈书婷一皱眉:“为什么?”
高启盛瞟了一眼警察:“他威胁我的家人了,我不能原谅他。徐江很怕你跟警察合作,你知道他什么把柄?”
陈书婷犹豫了一下说:“我丈夫的司机能证明徐江杀人,我知道他躲在哪儿。”
高启盛问道:“能不能把地址告诉我?”
陈书婷向后退了一步,眼神警觉起来。
高启盛真诚地看着陈书婷:“信我。”
警察看完报纸,回头看了一眼陈书婷,她正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。书房里传来晓晨的声音:“小盛,我都做对了!”
高启盛在阅题,全是对号。他看着晓晨,说道:“晓晨真聪明!”
陈书婷走进来,说:“吃点儿水果吧。”
高启盛笑着说:“您孩子很厉害,下次可以直接做三年级的题了。”
晓晨得意扬扬地吃着水果。
第十七章高家兄弟
入夜,陈书婷抱着孩子,哄他睡觉。待儿子呼吸匀称了,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,走进卫生间,拨通了电话。
对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喂?”
“泰叔,是我。”
“你那边警察盯得那么紧,就不要老给我打电话了。”“你帮我找到了那个司机,我还没好好谢谢你。”“我只是看徐江不顺眼。”
“但是我拿不准主意,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警察?”“不靠警察,你怎么报仇?”
陈书婷咬咬嘴唇:“杀徐雷的人今天来找我了。”
“你家里不是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察吗?”
“对,他还是想办法进来了,该说的都和我说了,他们是兄弟俩,来的是弟弟,据说哥哥更有本事。”
“胆色不错,还有脑子。”
陈书婷想了想:“警察里面有徐江的人,我信不过。”
“明白了,这是你们两家的恩怨,你自己做决定。”泰叔说完,挂断了电话。
刑警队里,李响拿着本册子给曹闯送过来。
“师父,这是陈书婷的监护记录。”
“派出所汇报有什么异常吗?”
李响摇头:“没有。”
曹闯一边翻看着一边说:“我不相信徐江会这么老实。”很快,他的目光停住了,其中一条来往人员登记姓名写着高启盛,后面有身份证上的地址,“这名字有点儿眼熟啊。”
强盛小灵通专卖店门口,安欣看了一眼便抬步迈了进去。店里只有一两个客人,高家兄弟都在。高启强看见安欣,仿佛桑塔纳翻滚下坡的场景再一次重演。他努力镇定下来,招呼着安欣:“安警官怎么来了?”
安欣笑道:“想着好久没见了,来看看你。”
“小生意,没什么动静。”
“吃了吗?一起吃点儿,叫上你弟弟。”安欣说。
朝着安欣微笑点头示意的高启盛说:“我就算了,店里不能没人。”
高启强从柜台里走出来,说:“我陪你去,这边有家面馆不错。不过说好了,这次我请客。”
小店里,安欣和高启强都在埋头吃面。
安欣咽下了一大口面,说:“这家店我也常来。”
高启强抬头:“是吗?从没在这儿见过你。”
安欣摆手:“最近一直忙,顾不上来。”
高启强试探地问道:“还是之前黄翠翠那个案子?”
安欣点了点头。
高启强把身子前倾了一些: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安欣招招手,示意高启强凑近:“有个证人叫陈书婷,掌握重要线索,可是不愿意配合我们,你认识吗?”
高启强迟疑了一下,说:“不认识。”
“哦?上周六是你送你弟弟去的她家吧?”
高启强手里的筷子掉了下来。安欣直视着他的眼睛。高启强假装想了想,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:“是那家人呐。她找小盛做家教,上周六是我陪小盛去的。”
“你弟弟连吃午饭的时间都不愿意耽误,怎么会舍得周六关一天店?”
高启强一笑:“人家是大老板,钱也不少给。”
“那接下来呢?每周六都上课吗?上到什么时候?”
高启强一愣:“这……你得问小盛。”
安欣笑道:“放心,现在有人正在问他。”
高启强脸色难看极了。安欣继续说着:“咱们再聊聊唐小虎的事。他回家了吗?”
高启强摇摇头:“没有。”
安欣点头:“之前你因为唐小虎失踪来找过我,我让你报警,但你没去。后来,由于我们的案子牵扯唐小虎,我的两名同事去调查,碰到你和唐小龙在喝酒。那次询问,你们却改口了。他失踪了这么久,你们反而不着急了,这说明什么?说明你们知道他在哪里!”
高启强一脸无奈:“这个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安欣又点点头:“那唐小龙呢?”
“他?那你们去问他呀!”
安欣看着高启强:“也已经有人在问了。”
此时的唐小龙已经被张彪和同事从菜市场带到车里,张彪扯下唐小龙的手套,手背上的抓痕刚刚结痂。那是安欣被撞当晚留下的唯一线索。
面馆的客人都走光了,店里只剩下安欣和高启强。
高启强轻声道:“既然你把他们都抓了,为什么现在不抓我?”
“因为我不太愿意相信你会犯罪。我相信你是个好人,一个有担当、顾家、守法的好人。”
高启强颤声道:“安警官,谢谢你。”
“还记得我在看守所门口跟你说的话吗?”
高启强嘴角微微抽动,点点头。
安欣说道:“如果我信错了人,我希望第一个知道真相,不是在公安局,不是以警察的身份,而是在这里,以朋友的身份听你说。”
高启强深深吸了一口气:“我还有多少时间?”
安欣想了想:“这要看你弟弟和唐小龙何时交代、交代多少。”
高启强点头:“够我再吃碗面的。老板,再来份大碗牛肉面!牛肉要双份!”
高启强专心吃面,安欣望着他,心情复杂。面都吃完后,高启强端着碗,把汤底喝了个干干净净,满足地拍着肚子,打了个饱嗝。“吃饱了,爽!”
安欣看看表:“时间不多了。”
高启强仿佛没听见,自顾自地说:“你知道吗,我从来没吃这么饱过。爹妈死得早,是我拉扯两个小家伙长大的。靠着那点儿抚恤金,一分钱掰成两半花,一半给小盛,一半给小兰,没有我的……”
安欣的手机响了,显示曹闯来电。然而,高启强还在喋喋不休,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“那会儿做梦都想吃一大碗牛肉面,只吃面吃肉,不喝汤,一口都不喝!”
安欣忍不住了:“这是局里的电话,审讯一定有结果了,你有什么要说的,抓紧说。”
高启强深深呼出一口气,神色淡然:“安警官,我没有要交代的。”
安欣失望了,感觉心里被什么堵住,很难受。他接通了电话。
“喂,我是安欣。”曹闯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,“唐小龙就是那晚袭击你的人,他也招出了同伙。”
安欣望着对面一脸坦然的高启强,问:“是谁?”
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不是高启强。”
安欣愣住了。
“安警官,我可以走了吗?”高启强点出几张钱,放在桌上,向门口走了几步,仿佛想起什么,又退回来,“安警官,你拿我当朋友,我也真的拿你当朋友。再等几天,我送你一份大礼。”
高启强说完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面馆,一边走一边回忆起袭击安欣的那个晚上。
当时,高启强和唐小龙回到高家,高启盛发现了唐小龙手上被安欣抓出的伤。
高启盛说道:“枪好藏,但是小龙哥,要是警察做DNA检测,你根本跑不了!”
唐小龙一惊:“那怎么办?”
高启盛想了想,说:“先做好最坏的打算。”
三个人围坐在桌前。
高启盛沉声道:“如果你被警察抓了,要再找个替罪羊,不能牵连我哥,如果我们都进去了,没人能救你弟弟了。”
唐小龙想辩驳,张了张嘴,想不出辩驳的话来,随即点点头。“就是再找一个人抗事呗,行,强哥,要是我真栽了,你可一定要把小虎救出来。”
高启强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来,我们对一对词。小龙哥,你记住你的,剩下的我来教他。”高启盛开始学着用警方的问询方式对唐小龙进行紧急培训……
果然,菜市场的一个年轻人到了警局自首,像背书一样说着跟唐小龙一模一样的话:“我们就是在一起喝酒来着,喝到后来,小龙哥醉了,就说干点儿刺激的,偷辆车抢劫吧!我以为他吹牛,就跟着去了,没想到他真的撬了辆大货车……”
无论曹闯带人如何询问,这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,不承认见过枪,只坚持是酒后寻刺激。曹闯等人一戳到他软肋就喊头疼,明显是已经串通好的套路。安欣知道,高启强虽然心理素质好,但是能想出这个办法的一定是文化程度更高的高启盛。在他的脑海中,真相已经拼凑得差不多了:高启盛回家创业,但是缺钱,通过唐家兄弟接了赌场老板的任务,去找欠债不还的徐雷讨债,过程中发生纠纷,导致徐雷触电溺水身亡;徐江为了报复,杀了赌场老板,绑架了唐小虎,还差点儿割了他的器官;赌场老板的老婆陈书婷手里有徐江杀人的证据,所以徐江威胁唐小龙袭击警车,但失败了,高家兄弟才不得不主动接近陈书婷……整件事情说得通,可惜几个关键的点都缺少证据。那么高家兄弟接近陈书婷的目的是什么?总不会是替徐江杀人灭口吧?安欣思考着。忽然,他想起高启强的话:“安警官,你拿我当朋友,我也真的拿你当朋友。再等几天,我送你一份大礼。”
陈家别墅门铃响起,门被打开,高启盛站在门口,愣了一下。开门的居然是曹闯和李响。
陈书婷牵着晓晨站在书房门口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说:“小盛老师,开始吧。”
书房的门开着,高启盛在辅导晓晨做题,没有什么异常。
陈书婷从厨房里出来,手里端着削好的水果,摆在桌上。看晓晨做题心不在焉,陈书婷有些愠怒:“晓晨,这么半天,才做了几道题?”
高启盛解释道:“这是三年级的题,我本来只想让他试试。”
陈书婷不耐烦地拿起桌上的铅笔,迅速在数学习题簿上圈下十一个数字。
高启盛瞬间明白了意思——那是个电话号码!
陈书婷又说道:“记住了?”说完,她将笔一摔:“擦了,自己重新再做。”
高启盛用橡皮将数字擦掉,嘴角泛起了笑容。
专卖店内,高启强穿着鲜艳的红色外套,热情地向顾客介绍新款彩屏小灵通。他时不时瞥一眼门外,马路对面停着一辆几乎和他同时到店的汽车。
此时张彪坐在车里,望着店内高启强的身影。
张彪一边往本上记录,一边自言自语:“十六点二十分,目标在店,顾客两名,无异常。”
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,专卖店来往的人多了起来,进店的顾客也越来越多。
张彪有点儿盯不过来了。人头攒动,只能看到柜台后的红外套仍然活跃着。
高启盛穿了身不显眼的外套,随着人群挤进店里。
柜台前挤满了客人,高启强应接不暇。
高启盛隔着柜台冲哥哥使了个眼色。
高启强会意,一边脱下外套,一边钻出柜台。
高启盛接过哥哥的外套,随手将一张字条塞到哥哥手里。
高启盛钻进柜台的时候,已经把红色外套套好了。
这时电话响起,张彪随手拿起电话:“喂?”电话里曹闯的声音传出:“你那边看到高启盛进店了吗?”
张彪仔细看向店里:“没有啊,就高启强一个人。”
曹闯在电话里急道:“二组汇报,跟高启盛跟到进店,他们店也没有后门。”
张彪抻长了脖子看着:“真的就高启强一个人。”
曹闯吼道:“你进去看看!”
张彪应声下了车,过马路,走进专卖店。
他来到柜台前,发现卖手机的居然是高启盛。
第十八章送个大礼
陈书婷给的电话号码正是泰叔的。此刻,高启强正在一个僻静街角的破旧公共电话亭前。泰叔知道这是陈书婷信任高启强的意思,于是将司机的藏身地址告诉了高启强。
拿到地址后,高启强拨通了徐江的电话。杀了陈书婷只能拖住警察几天,而徐江真正要找的是那个司机,只要他活着,警察早晚能找到他。高启强让徐江先把唐小虎送回菜市场,确认唐小虎安全后,嘱咐了他面对警察询问时要说的话。做完这一切,高启强买了菜和肉,回家准备晚饭。刚走到楼下,碰上安欣正在等着自己,高启强知道躲不开,便热情地将安欣请到家里。
两人推门进屋,高启盛坐在桌前,一看安欣进来,脸色一变,旋即恢复了正常。
高启强兀自进了厨房,一边忙活一边说:“难得贵客来,等我做点儿好的。小盛,给安警官倒水。”
一会儿的工夫,桌上摆上了浓油赤酱的几个菜,一人面前还有一碗热汤面。三个人吃得都是满头大汗。
安欣边吃边说:“好手艺。”
高启强给安欣夹菜:“家常菜,别嫌弃。”
安欣站起来,绕着房子踱步,饶有兴致地四处看着:“师父教过我,一次偶然可能是偶然,两次就要看一看,三次以上,一抓一个准。”
高启盛看着来回走动的安欣,打了个哈欠:“警官,我们明早还要开张呢,你吃饱了就走吧。”
安欣自顾自翻找起来。“你们兄弟俩的行动跟我们的案子重合的轨迹太多,已经远远不止三处。所以我不能走,这个家,值得我好好看看。”
高启强淡然说道:“我不知道你想看什么,但这里肯定没有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安欣伸出一个手指,摇了摇,表示否定:“你知道我想找什么,就像我知道你今天去了哪儿,但是我说了你也不会承认。”
高启强轻轻摇头:“你说说看,这里没有外人。”
安欣转身看着高启强:“唐小虎今天回来了,他被人从一辆没有牌照的车上扔到菜市场大门前。这事儿你早知道了吧?但是我想不通你用了什么办法。”
高启强微微一笑:“我说过,他只是贪玩,玩够了就会回来。”
安欣随意地说道:“他在菜市场用别人的小灵通打了个电话,是打给你的吗?号码是个公共电话,局里同事已经去取证了,你好好想想,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。”
高启强一笑:“你担心我?”
安欣点头:“当然,咱们是朋友。”
高启盛冷笑:“放心好了,我哥不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猜测就出事。”
“这事儿谁也说不准,对不对?比如唐小龙,因为手上几道抓痕,就要面临至少五年刑期,你说他亏不亏?更亏的是那个小孩,坐牢可是一辈子的污点。”
高启强点头:“凡事总有人要承担后果,跟年龄大小没关系。”
安欣继续说道:“那孩子说那一晚喝醉了,但我当时没闻到一点儿酒味儿。我虽然被撞得脑袋发晕,但还是有点儿印象。那两个人动作迅速,反应很快,根本不像喝过酒。我后来拼命回忆,有一个嫌疑人的声音很熟悉。”
安欣与高启强四目相对,谁都没有回避。
高启强微微一笑:“回忆是会骗人的,尤其是脑子里的东西,别人看不到,想怎么说都行。”
安欣点点头,继续翻找:“你说得对,要证据,唐小龙袭击我的时候还拿走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东西,但我们把他的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,他一定是藏在别处了。”
安欣的目光落在角落隐蔽的柜门处,前面堆放着很多杂物:“这些东西堆了多久了?”
高启强随意说道:“都是些没用的老玩意儿,很长时间了。”
安欣走过去抹了一把,手上很干净。他摊开手掌,说:“堆了那么久,却很干净啊!”
说完,安欣动手搬开杂物。
高启盛急了,冲上去摁住他的手:“安警官,我再不懂法,也知道搜查需要搜查令吧?”
安欣回头看了一眼高启强:“谁说这是搜查?老高,咱们是朋友吧?”
高启强苦笑着点点头。
安欣看着高启盛:“你哥是我朋友,我在朋友家找点儿东西也用得着搜查令?还是说,这里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?”
高启盛急道:“朋友也不能侵犯隐私吧。”
安欣继续说:“老高,你说过要给我个惊喜吧?是不是藏在这里?”
安欣装疯卖傻,扒开高启盛的手。
高启盛寸步不让,两人较起劲儿来。
高启强沉默半晌,垂下眼皮,似乎有些累了:“小盛,让开。”
高启盛一惊:“哥!”
高启强走过去掰开高启盛的手,看着安欣的眼睛。他控制住自己即将要滑落的泪水,转身走回椅子那儿,坐下去,说:“人家是警察,据说两个大局长都把他当成亲儿子。安警官能低下姿态跟咱们交朋友,是看得起咱们,咱不要不识抬举。”
高启盛咬紧牙关,死盯着安欣,挪开身子。
安欣皱着眉头愣在那儿,可是他已经顾不上太多了。他搬开杂物,猛地打开柜门,却一下子愣住了。柜子里是那台被摔得支离破碎的彩电,靠黄色的胶带横七竖八地捆扎成一个整体。
“这台彩电不值钱,退也退不掉,扔了它?说实话,舍不得。我留着它,就是为了提醒自己,人要是没本事,就跟它一样,粉身碎骨,分文不值。”
安欣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,脑子立即清醒了,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欠妥。“老高,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伤疤……”安欣重重拍了拍脑袋,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好转身离开,“对不起,我走了。”
“我送送你。”
高启盛不解地望着哥哥,隐隐感到不安。
高启强送安欣上了车,安欣关上车门。高启强双手扶着车顶,郑重地开了口:“安警官,你是警察,做事讲个理,我不怪你。但是我这个人讲情,答应你的一定给,欠你的一定还。”
安欣望着他,此时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高启强沉默了一会儿,说:“有人告诉我一个地址,你别问那人是谁,也别问他在哪儿,把地址记好,我就说一遍。”
安欣脸色一变,疯狂在车上寻找纸和笔。“你等一下!”记下地址后,安欣疾驶而去。
高启强望着车尾灯的光,嘴角抽了抽,终于释然了。
高启强回到家,屋里黑着,窗帘紧闭。高启盛把破彩电抱到桌上,拆下各处胶带。高启强走过来,掰开彩电残骸,从中拿出两把手枪,一把是安欣的警枪,一把是高启盛的自制手枪。
高启强看着安欣的警枪说:“我说自己重感情,其实安欣才是真的重感情,也多亏他重感情。”
高启盛看了高启强一眼:“哥,你刚才……是真的是假的?”
“是真的,也是假的,不过以后应该没有真的了,又或许,假的比真的更真。”
高启盛犹豫道:“这里不安全了。”
高启强从思绪里面跳了出来,说道:“慌什么,你的书都白念了?算题清清楚楚,碰到事就自乱阵脚。要我说,还是藏在这儿,这叫灯下黑。”
突然,门被一脚踹开,灯瞬间全亮了。
高氏兄弟猝不及防,两人下意识地举起了枪。
门口站着的是疯驴子、徐江的贴身打手老六,还有畏畏缩缩的麻子。
疯驴子夸张地举起了手,大呼小叫:“哎呀妈呀,吓死我啦!有枪啊?真枪?快,打一下,让我听个响,让四周的街坊邻居都过来看看!”
兄弟俩投鼠忌器,都觉得手里的枪有些沉。
徐江的打手老六端详着枪口:“警枪?可以呀!会使吗?会使就放一枪,把警察招来。不会使,就放下,别再走了火,打着自己。”
双方仍僵持着。麻子听从疯驴子的指挥,战战兢兢地把门关上。
疯驴子夸张地把脑袋顶在枪口上,来回蹭。“我数三下,谁不开枪谁是小妈养的!”
高启强恨得咬牙,手扣紧了扳机。
疯驴子开始喊:“一!二!”“三”还没出口,老六一把将疯驴子推到一边。
“老板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,你答应老板的呢?人不能这么言而无信。”
高启强沉默着。
“我们放一个,就不会再抓一个吗?你不会真以为这两把枪就能保得住你全家了吧?”
高启强闭上眼睛,吐出一口闷气:“西萍县104国道边,大发汽修厂,人就在那儿躲着。”
“你看,你只动动嘴皮子,脏活儿就有我们去干。不过,你也别想全脱了干系。”
随后,老六一把抓住高启强手里的枪,扯了过来,扔给疯驴子。
“我们尽量不动枪,万一迫不得已,账还是要算在你高启强的头上。”
疯驴子把枪往腰部一别,看着高启盛手里的自制手枪,嗤笑道:“那把就留着你们自己慢慢玩儿吧。”
三个人推门离开。
深夜的小吃店只有安欣、李响、曹闯三个人。
安欣抑制不住激动:“我信得过的,都在这个屋里了。还记得上次汇报会两个领导对于内部调查的态度吗?之前徐江就托关系想请他俩吃饭。至于后来有没有再联系,谁也不知道。我问过他们,徐江到底托的谁,但他们死活不肯告诉我。”
曹闯摇头:“光凭这些不能说明问题。”
“是。但眼下这条线索是我们最后赢的机会,不能再有一点儿差错了!”
安欣掏出纸条,郑重地摆在桌子上:“这是证人司机的藏匿地址,高启强刚刚告诉我的。”
曹闯、李响都是一惊。
李响琢磨了一下,问:“可是,他怎么会知道?”
安欣说道:“我猜测,有幕后的势力想借助他除掉徐江,他又想借我们的手。”
曹闯“哼”了一声:“给他当棋子吗?”
“可是师父,司机是突破徐江的关键,只要他招供,无论徐江的保护伞是谁,都不好使了。所以我们不用纠结高启强的动机,找到这个关键证人才是最重要的!”
曹闯和李响陷入沉默。
安欣焦急地等待曹闯做决定,如果不出安欣所料,徐江派去寻找司机的人已经在路上了,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。安欣着急地劝说着曹闯。
“师父,我跟李响今晚就出发,不惊动局里任何人,只要消息不走漏,我们保证把人带回来!你帮我开封介绍信,我找当地的同事支援一下。”
曹闯想了又想,还是觉得不稳妥,掏出手机,说:“不行不行,这事我做不了主,必须跟领导汇报。”
安欣赶紧扑上去,按住曹闯的手机:“师父,你上回都帮我了,再帮我一次。”
曹闯瞪眼道:“上次帮你,出了多大的娄子,差点儿要了你的小命!”
“师父,求你了!这是最好的机会,错过了这次,再抓徐江就难了!你是局里资历最老的刑警,丰功伟绩、英雄盖世,能受得了徐江这种罪大恶极的人在你眼皮底下嚣张?”
曹闯嫌弃里带着点儿宠爱:“念点儿书,全用来拍马屁了。小子,别看我干了几十年刑侦,坏规矩的事情一次都没干过,你记着,破案是一阵子的事,当警察是一辈子的事,不要因小失大。”
安欣明白,曹闯同意了。
第十九章不许增援
微微的晨曦中,安欣的桑塔纳孤零零地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里。开了一夜的车,他和李响在这里稍做休息。
安欣刚接过李响递过来的泡面,一辆越野车也驶进停车场,恰好就停在桑塔纳边上。
疯驴子打开驾驶室的门,同样两眼通红,伸了个大大的懒腰。
“麻子,待会换你开啊,这一宿,熬死我了!”
麻子唯唯诺诺地跟下车:“驴哥,我都两个月没和家里联系了,能不能把手机给我,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呀?你看着我打。我把免提打开。”
疯驴子一把将麻子揽到自己跟前,贴着他的耳朵说:“再废话,把你头给拧下来!不许打电话!不许离开我视线!这趟活儿干完,你他妈爱去哪儿去哪儿!”
疯驴子卡着麻子的脖子,奔着服务区餐厅走去。
安欣从座椅上坐起了身子,看着从面前经过的二人,眼睛都瞪直了。
安欣和李响一边扒拉着泡面,一边紧盯着餐厅的门口。
安欣说道:“上次医院的行动失败,把麻子放出去之后就再没收到过消息,我还担心他出意外,幸好疯驴子只是怀疑他,没收了他的手机。”
“你说他俩是逃窜的,还是和咱们一个目的地?”
安欣想了想,说:“都有可能。高启强很可能把那司机的地址也给了徐江,这才换回了唐小虎。然后又给了我,卖个人情。”
“那怎么办?他俩要是去灭口的,很可能身上有武器,我们得申请增援。”
“先跟着他们吧。如果真的是同路,到了西萍再申请增援也来得及。”
安欣正说着,疯驴子和麻子剔着牙从餐厅里出来,朝这边走来。安欣和李响同时把座位放低。
去往西萍的高速公路上,桑塔纳始终与越野车保持一定的距离。车仍然是安欣在开,李响在打电话。
“喂,你好,交管局吗?我是市局刑警队的李响,警号xxx。我发现一辆越野车形迹可疑,请帮我查一下。车牌号是xxx,车型是……好的,谢谢!”挂断电话,李响说道,“果不其然,牌子是假的。”
安欣说:“疯驴子和麻子的名下都没有车,很可能是徐江给的。”李响点头:“说不定连发动机号都弄掉了,查也查不到徐江头上。”
西萍公安局的会议室内,白板上是西萍县地图,红圈标出一个位置,是个汽修厂,全称叫大发汽修厂。安欣和李响已经请求了西萍县公安局的增援。西萍县刑警大队队长李邵阳带着县大队的精锐,看着安欣将三张打印出来的照片贴在白板上。安欣介绍了照片里的疯驴子和麻子,随后指着最后一张照片说:“这个人叫郭振,就是我们这次来的首要目标!”
大发汽修厂院内,郭振趴在捷达车前盖上,两手都是油污。他抬起头说:“问题不大,火花塞老化了。”
而捷达车的车主正是一名便衣警察。
便衣警察说道:“换一个火花塞要多久?”
郭振想了想,说:“好像没货啊,得从库里调。要不你把车放这儿,明天再来。”
便衣警察显得有些犹豫。
此时的安欣和李响乘坐挂有当地车牌的汽车,在路对面严密监视。很快,疯驴子和麻子的越野车进入了他们的视线,拐进了汽修厂。
安欣打开对讲机:“注意注意,目标出现,二组进入!”“二组收到!”很快,对讲机里就传出二组警察的声音。一辆停在路边的吉普车应声而动,跟着越野车进入汽修厂。吉普车紧挨着越野车停下,车里下来两名便衣警察。
车间里,先前到来的警察看见吉普车进来,心中有了数,忙说:“我着急用车,你今天能修好的话,我就在这儿等着。”
郭振又瞟了一眼捷达车,说道:“能修好,就是时间长点。”“时间长不怕,主要今天要修好。”便衣警察说道。
郭振点头:“那行,你去屋里坐会儿吧,修好我喊你。”
疯驴子叼着烟,走到郭振面前,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说:“师傅,帮忙看看我这车呗。”
郭振随口问道:“车怎么了?”
疯驴子招招手:“你来看看。”
郭振毫无戒心,跟着疯驴子就走。
“哎,讲个先来后到,先打电话调货去!”便衣警察说。疯驴子插嘴道:“就看一眼,耽误不了多少工夫。”“不行!”
这时吉普车上下来的便衣警察拍拍车前盖,也开始挑衅道:“师傅,先帮我们看看呗!”
疯驴子怒瞪了一会儿,败下阵来:“行行行,你先打电话。”
郭振松了口气,朝屋里走去。他拿起收银台上的电话,拨号,电话通了:“喂,库房,给我送个捷达的火花塞,98年的,1.6L。”
挂上电话,郭振擦了把汗。
收银员嗑着瓜子,随口搭话:“今儿够忙啊!平时这个点儿哪有这么多客人。”
这句话仿佛一个炸雷,提醒了郭振。
郭振隔着窗户张望,无论是刚才的捷达车主、打招呼的疯驴子,还是吉普车里下来的两人,目光都时不时地投向自己。
郭振心里害怕,但面上尽量显得镇定。
西萍公安局内,李队长正穿过走廊,忽然被政委叫住。
“老李,听说你们要配合京海市局的人行动?跟他们局长联系过没有?”
“没有,我跟他们曹队长联系过。”
政委比了个枪的手势:“枪都配上了,这么大行动,不跟他们局领导通个电话?”
李队长没多想,说道:“一有介绍信,二有协作函,三有他们队长的证明,这还不够?”
政委一脸严肃:“队长管什么用,出了事他能负责吗?赶紧再打个电话,一定要让他们局级领导点头!”
这一边,大发汽修厂屋内,疯驴子和麻子沉不住气,走进汽修厂的屋里,发现郭振已经不在了。
疯驴子心思一动,立刻明白了。“你们这儿有厕所吗?”收银员手往屋后一指:“有,就在后面。”
疯驴子向麻子使个眼色:“走,陪哥撒个尿。”
两人夹着包,摇摇晃晃地从屋后门出去。
监控修理厂的车内,对讲机里传来一组的声音。
“目标移动了!一组请求立即行动。”
“二组请求立即行动。”
安欣和李响既紧张又兴奋。忽然,对讲机里传来李队长冷冰冰的声音:“所有行动停止,原地待命。”
安欣着急地冲着对讲机喊道:“李队长……”
对讲机里依然是李队长冷冰冰的声音:“京海市局的孟局长说,他不清楚这次行动,还在核实。抱歉,我们暂时不能配合。”
安欣急红了眼,打开车门冲了下去。李响咬咬牙,只好跟上。安欣和李响冲进院子,几个便衣警察都一脸无奈地望着他俩。
“对不起,他们去后院了,应该有凶器,小心。”
安欣和李响对视一眼,李响拔出了枪。安欣从后腰拿出根甩棍,抬手一甩。
李响双手持枪打头前进,安欣紧随他身后。简陋的厕所出现在眼前,门是虚掩的。李响运口气,一脚踹开门。只有刺鼻的气味,空无一人,简陋的隔断里也全是空的。安欣注意到地上有隐约的血迹。血迹周围有杂乱的脚印。
安欣拉住李响说道:“别动,别破坏痕迹。脚印在前面,血迹在后面,受伤的很可能不是郭振。郭振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,所以才故意把疯驴子他们引到这条夹道里,利用这里的狭窄地形才能对付两个人。”
李响快速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:“可这是个死胡同啊,他们三个都没出来,能躲到哪儿去呢?”
安欣随着足迹移步出来,很快,他和李响发现了凸出砖头上崭新的擦痕。他把甩棍重新插回腰里,双手一撑,翻上墙头。一大片未完工的烂尾楼出现在眼前。
烂尾楼主体建筑基本完工,光秃秃的水泥楼梯没有护栏,到处都是大得能掉下人去的窟窿。
地面裸露的钢筋像刺一样指向天空。
满脸是血的疯驴子恶鬼一般拎着染血的军刺,拾级而上,嘴里还大喊着:“郭振,你他妈看我怎么弄死你!”
现场有无数赤裸的水泥柱,每一根后面似乎都藏着郭振。
疯驴子试探着向前走,边走边说:“郭振,出来吧!看见你啦!”突然,疯驴子踩到了郭振的扳手,上面还有血迹。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痂,乐了:“你要么自个儿乖乖从楼上跳下去,图个痛快,别等我逮着你,那可要遭老罪了。”
郭振就躲在一根水泥柱子后面,疯驴子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,他忍不住探出头去张望。
疯驴子大喝道:“看见你啦!”
郭振一哆嗦,心一慌,向更上一层跑去。这下他的行迹终于暴露了。疯驴子眼睛一亮,拔出怀里的手枪,对着郭振就放了一枪。子弹打在水泥台阶上,郭振吓得一个趔趄,差点儿摔下去,连滚带爬地往上跑。
安欣和李响听到枪声,头皮都要炸开了。安欣紧张地喊道:“是64式!我的枪!”
他掏出警棍就往上冲。李响连忙冲过来要拦住安欣:“你小心,危险!”
安欣拼命甩开李响的手:“他要用警枪伤了证人,我这辈子就完了!”
李响眼看安欣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,急得鸣枪示警,用最大的嗓门喊道:“疯驴子、麻子,你们已经被包围了!赶快缴械投降……”话音未落,一枪打过来,子弹从李响的脸颊掠过。他赶紧闪身躲到水泥柱后面。
郭振已经冲到了烂尾楼的顶层,他沿着大楼的边缘寻找出口,很快绝望了。他抄起砖块,盯着楼梯口,等待着最后的决战。
此时的安欣终于冲到了疯驴子所在的那层。麻子抱着斧子,缩在一个角落里,大口喘息着。
安欣故意用甩棍敲击着水泥柱:“疯驴子,躲哪儿了,出来呀,我是安欣。”他不断发出声响,想引疯驴子现身,“叫驴,还是疯驴,其实跟条癞皮狗一样,还是只病狗……”
柱子后面的枪声终于响了,打在安欣身边的水泥柱上。安欣闪身躲到柱子后,深吸一口气,继续用言语激怒对方:“你想想,在医院你让我掐着脖子,鼻涕、眼泪流了一脸,是不是连狗都不如……”说着话,纵身跃出。
恼怒的疯驴子果然再次开枪,连发两枪,都被安欣躲过。
安欣躲在掩体后,仍在调侃着:“你呀,你顶多能当个驴肉火烧!”
李响正好从楼梯口冒头。
安欣大叫:“危险,不要上来!”
疯驴子又开了枪,压得李响不敢冒头。
疯驴子躲在水泥柱后喘息着:“安欣,真是冤家路窄呀!”
安欣调侃道:“熟人不是更好?知根知底。说说吧,你要怎样才投降?”
“放我走,郭振归你。”
“行,你先把枪放下。”
“不可能,你先让我走!”疯驴子喊道。
“咱俩都别扯淡了,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带着证人离开。”
疯驴子疯狂地喊道:“那我就杀了他!”
安欣一边快速查看位置一边说:“动手啊!”
李响听见连忙制止:“安欣,别乱说话!”
安欣朝着疯驴子的方向喊道:“我说的是真的,反正我们就是要抓住徐江,有郭振的证词也行,有你跟麻子的证词也行,其实你的证词更好!”
麻子这时冲疯驴子哀求道:“驴哥,咱投降吧!”
疯驴子一瞪眼:“别信他,咱们犯的都是死罪!”
安欣继续说着:“疯驴子,你手上有人命,麻子可没有。”
麻子绝望地向安欣跑去,大喊:“安警官,救救我!”
安欣大叫:“趴下!”
疯驴子已经举起了枪。安欣情急之下从藏身处冲出来,一把将麻子推开。
枪响了。
安欣和麻子都倒在地上,一动不动。
李响从楼梯口钻上来,躲在方才安欣的藏身处,大喊:“安欣,你没事儿吧?”
安欣拍拍麻子的脸。
麻子睁开眼睛,一脸慌张:“我没死吧?”
安欣看着麻子,松了一口气:“没事儿了。64式手枪只有七发子弹,他已经打光了。”
疯驴子在远处扣动扳机,却怎么也扣不响了,他绝望地拔出军刺。
安欣站起身,拍拍身上的灰,把甩棍在手里掂了掂。
李响端着枪靠近。“不许动!”
安欣看着疯驴子说:“疯驴子交给我,你赶快到上一层抓郭振。”
疯驴子绝望地嘶吼着:“安欣,来,做个了断!”
安欣挥开甩棍,迎了上去。疯驴子被甩棍打得红了眼,宁愿挨打也要将军刺往安欣脸上划拉,每一下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势。
李响快速冲上顶楼,郭振站在楼角,扔掉砖头,欣慰地举起双手:“救命!我自首,我——我举报,我亲眼看到徐江杀人了。”
西萍县刑警队的警员们之前已经听到了枪声,最终,李队长决定让大家增援,现在支援人员已经端着枪冲了进来。
疯驴子靠着蛮力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军刺,时间一长,体力渐渐不支。趁他晃神的工夫,安欣的甩棍打到他手腕上,军刺应声落地。安欣顺势用甩棍卡住他的脖子,将他抵在水泥柱上。疯驴子挣扎着,居然从腰里又掏出一柄小匕首,狠狠地刺到安欣的右肩臂窝里。安欣一脚将他踹出去。这一脚使出了全力,疯驴子被踹得直接跌进了楼层中央的窟窿里。
“啊——!”疯驴子绝望地喊了一声。
安欣急忙扑过去,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拉住。奔上楼的西萍刑警队队员正好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。安欣的伤口剧痛,咬牙强忍着,用另一只手抓住疯驴子。
疯驴子看着忍着剧痛的安欣,又沮丧又庆幸,没想到这辈子被警察抓住,居然会有些高兴。
第二十章 高启强的挣扎
小灵通专卖店已经结束营业,高氏兄弟在清理盘点。
高启强说了一句:“你说安欣和徐江谁能先找到那个司机?”
“谁先找到都一样,徐江这次脱不了干系。”
“是,都该了结了。”
高启盛忽然严肃地看着高启强:“你是不是准备等警察抓了徐江就去自首?”
高启强沉默着,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高启盛生气地把手上的账本一摔:“我就知道!你说要给安欣送什么大礼,原来就是把自己送出去!”
“小盛,这件事已经扯不清了,咱家搅和得越久就会陷得越深。我前前后后仔细想过了,只要我把这些事儿都扛下来,就不会牵连到你,也不会牵连到这家店。你还能好好地做生意……”
“哥,你知道这几个月咱们赚了多少钱?毛利润十万,而且每个月都比上个月更多。好日子刚刚开始,你就不过了?”
“你聪明又有见识,哥打心里高兴。生意做成了,哥也就能放心离开几年了。再说,徐江被抓,肯定得供出我来,早晚的事儿,我还不如争取个宽大处理。晚饭你自己吃吧,我去办点儿事。放心,不是去自首。徐江一天没被抓,我就一天不能被抓住,我得盯着他,防止他对你们做什么事儿。”说罢,高启强拉开卷帘门,自己钻了出去。
高启盛焦躁地在店里来回踱着步子。终于,他想出了办法,拿起小灵通拨出一串号码。
入夜的西萍县公安局里,李队长陪着胳膊上绑着绷带的安欣走进门。
李响正好从审讯室出来。
李队长招呼着李响:“正好,安欣的手术刚做完,麻药劲儿都没过就非要过来。交给你了。”
李响看着安欣,说:“人都在呢,有什么不放心的?”
安欣压低声音:“枪呢,我的枪呢?”
李响从贴身的兜里掏出来,枪还装在证物袋里:“给你保管好了,放心。”
安欣用好的那只手接过来,揣进自己怀里。“审得怎么样?”
李响点头说道:“司机郭振交代得很快,承认自己收了徐江的钱,把老板出卖了。”
安欣连忙问道:“他能做目击证人吗?”
李响摆了一个“OK”的手势:“没问题,徐江杀人的时候他也在,埋尸地点都招了。”
安欣欣喜若狂:“太好了!这下徐江完蛋了!赶紧把报告传回京海。”
李响看看周围,把安欣拉到自己身边,小声说着:“动静搞得那么大,报告早就传回京海了,要不然你以为我敢决定就地审讯?两个局长已经猜出来你怀疑他们了,师父也跟着你挨了好一顿骂。”
安欣有些紧张:“那结果呢?”
李响笑笑:“安局在办公室等着呢,审讯结果传回去,他马上去申请徐江的逮捕令。”
安欣高兴地说:“那还等什么?!赶快吧!”
西萍县公安局审讯室内,疯驴子耷拉着脑袋,完全没了之前的神气,却还是不配合。
“郭振已经都交代了,你的老板都完蛋了,你还替他死撑着,有必要吗?”
疯驴子一脸戏谑地看着安欣:“你怎么知道他完蛋了?”
安欣掰着指头数:“杀人,郭振能证明;雇凶杀人,麻子能证明。”
李响补充道:“还有从事和资助黑社会组织活动。这些罪过就不小了。”
安欣敲了敲桌子:“就差你的证词了,给他再加一条非法买卖器官。”
疯驴子点头道:“行,我承认我栽了,但是你们凭这些就想抓老板,有点儿天真。公安是了不起,可是公安头上就没有紧箍咒吗?”
安欣一愣:“你什么意思?”
疯驴子看着安欣笑了:“你说的那些罪名只能治治我们,但治不了徐江。就算抓了他,你也判不了,早晚还得放出来。”
“你是说有人在保护他?”
疯驴子一脸无奈与质疑:“警察叔叔,你们是第一天跟他打交道吗?这种事自己还不清楚?”
安欣和李响交换了一下眼神,都清楚疯驴子不是虚张声势。
安欣严肃地问:“谁在保护徐江?”
“这个,不知道。”
李响拍着桌子:“老实交代!”
疯驴子一皱眉:“你们是白痴吗?这我能知道吗?换成是你,你,你们能显摆是谁保护的你们吗?我只是听说,那个大人物很喜欢手表。”
深夜,街道上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人。高启强喝了不少酒,踉踉跄跄地走在路上。
律师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:“按照您说的,这位朋友已经涉嫌较为严重的刑事犯罪,而且犯了好几条。一般来说,会数罪并罚。最少最少,也要十年。”
高启强被地上的一块砖头绊倒,结结实实摔了个跟头。他想爬却爬不起来,瘫在地上,捂着脸哀号。
高启强喊道:“十年,老子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?”
一个瘦小的身影背着个大包,走到他跟前端详着:“哥?”高启强揉揉眼睛,难以置信,是妹妹高启兰站在自己面前。
高启兰将哥哥扶起:“你怎么喝酒啦,还喝成这样?”高启强一脸惊讶:“小兰,你怎么回来了?”
高启兰说道:“二哥给我打了电话,说家里有大事,让我马上回来一趟。”
“这浑小子……”高启强挣扎着想爬起来,手脚却不听使唤。
高启兰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哥哥撑起来。兄妹俩相互搀扶着,向家走去。
深夜,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内再一次灯火通明起来。
曹闯披着衣服,坐在行军床上接电话。“嗯,我听明白了。疯驴子说的情况应该是真实的。自从我们开始调查白金瀚,就一直受到来自上面的压力,连派去盯梢的人都撤掉了。徐江跟很多市级领导的关系不错,但是谁是他的保护伞,一时还摸不清楚。”
孟德海在一旁听得心焦,忍不住抢过手机:“安欣,我是孟德海!我告诉你,你别担心这些有的没的,徐江犯的是杀人案!你要做的就是把证据夯实。只要人证、物证齐全,逻辑链条清晰,谁都保不住他!”
这时,安欣的声音缓缓传了出来:“我不敢瞒着您,是这个线索不可靠,我想等有了结果再跟您汇报。”
孟德海喊道:“别学那套弯弯绕,你道行差得远,怎么听都假。我告诉你,你安叔正在准备材料,申请徐江的逮捕令,我们几个老家伙,做事考虑的是大局,不可能像你们一样意气用事。不过你放心,这件事目前只有咱们五个人知道,要是真的走漏了消息,就从咱五个人里查。”
“孟局,你就别故意损我了。”
听着安欣说话,孟德海笑了:“好好养伤,安全回来。”“是!”安欣干净利索地答道。
高启强回到家中,气急败坏地把高启盛从屋里拽到楼下。高启强压低声音道:“你给小兰打电话说什么了?”
高启盛扶了一下眼镜:“叫她回来团聚一下,不然下次再见你,只能在监狱里了。”
高启强虽然压低了声音,但还是听得出来满腔愤怒。
“是我想去坐牢吗?还不是为了你们能过上安生日子?小兰跟这事儿一点儿关系都没有,我是我,她是她,她不该受我的连累,你把她搅和进来干什么?”
高启盛点头道:“对,她可以不受你的连累,她可以去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,断绝关系,过自己的人生。但是你问问她,她愿意吗?你还记得过年那天吗?你被抓去公安局,小兰哭着不肯回家,一直在外面等你到半夜。你觉得她会扔下你自己去过好日子吗?”
高启兰不安地从家里出来,扶着楼梯上的围栏,大喊:“哥,你们干吗呢?到底出什么事儿了?快回来吧!”
高启强和高启盛同时抬起头,高启强笑着说:“能有什么事儿?还不是你二哥捣乱?我们买了夜宵就回来。”
高启兰笑着喊道:“我就想吃你做的汤面。”
厨房里的高启强往锅里倒水,点上火,然后盯着蓝色的火苗发呆。
外屋传来兄妹俩的嬉闹声:“啊……大哥……二哥抢我电视!你快来揍他!”
高启强哭了——这是他最舍不得的,家里的烟火气。
兄妹三人围在桌前吃热汤面。
高启兰努力做出一副愉快的样子。兄弟俩都心事重重。
高启兰正色道:“吃饱了,哥,现在能说了吧,到底叫我回来是因为什么事儿?”
高启强斟酌着词句道:“小兰,我本来想换个地方生活,可能会离开你们一段时间,但是想了又想,还是舍不得,所以不走了。”
高启盛开心道:“就这?你早说,我就不把小兰叫回来了。”高启强瞪着眼睛:“你还不满意?回头再跟你算账。”
兄弟俩闹了一阵,发现小兰没有动静,扭头一看,吓了一跳。高启兰瘪着嘴,眼泪哗哗往下淌:“哥,你不要我们了。”高启强慌了,连忙安慰道:“不走了不走了,都说了不走了。”
高启兰放声大哭:“吓死我了,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。”高启强一边手忙脚乱地安慰妹妹,一边抽打高启盛。高启盛躲着巴掌,还不忘笑话高启兰。
清晨,西萍县公安局,警察押着疯驴子、麻子、郭振三人出门,上了警车。审讯结果已经传回了京海,此刻安长林正在去往检察院的路上,申请徐江的逮捕令。
李响扶着安欣,跟李队长和政委握手告别:“还要麻烦你们出人押送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这时,装证据的盒子里突然响起手机
铃声。
李响翻出一个证物袋,说:“是疯驴子的手机。”
手机不停地响,仿佛只要不接,对方就会一直打过来。
安欣按下免提,接通电话。
没人说话,只有沉重的呼吸声。漫长的几十秒后,电话突兀地挂断了。
李响忙道:“我给电信局打电话,叫他们查一下来电号码。”
安欣摇头:“来不及了,给孟局打电话,立刻、马上行动!”
一队警车呼啸着,堵住小区的道路。
警察们全体下车,由曹闯带头,冲向徐家。
几个打手拦在门前。
曹闯怒目圆睁:“滚!”
老六和手下人吓了一跳,嚣张气焰顿时不见了,乖乖地让开。
曹闯伸手砸门,毫不客气:“市局刑警队,开门!”
房间里没人应声。
张彪跑过来说:“徐江的车还在,应该没跑。”
曹闯稍稍放下点儿心:“你接着敲!”
张彪继续敲门。
曹闯沿墙找到一处开着的窗户,探头向里面张望。
沙发上似乎有个人,正盖着毯子睡觉。
手机忽然震动起来,曹闯接通。
“逮捕令已经拿到了,不用等我,立即抓人,出了问题我负责。”安长林隔着电话命令道。
房门被撞开,曹闯带头冲进去。“徐江,你被捕了!”
他快步走到沙发前,掀开毯子。
沙发上只有几个抱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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